本来,我打算写的有关今年脱口秀节目的第一篇文章,主人公应该是王小利。
文章标题都想好了:“爱逛公园的脱口秀大王王小利”。
首轮亮相,我不仅被她酣畅淋漓的文本所折服,更羡慕她身上那种“绝不内耗”的自信与松弛。
相比之下,我内心尽是此消彼长的焦虑。就连残存的一点点自信也常常被拖延症击垮。这不,王小利参加第二轮的比赛都播出了,我才开始苦思冥想到底该怎么写她。
比起首场演出,王小利第二轮的文本不够完整利落,差了些味道和力度,败给江梓浩也在情理之中。
暂时在待定区的她,理论上并没有失去争夺大王的机会。
很多选手来参加比赛,多少有些紧绷感。他们的自我评价也比较保守,几乎没有哪位演员直白地表示想拿脱口秀大王。
尽管这是很多演员极其渴望并全力以赴的目标。
对王小利而言,能拿到“脱口秀大王”当然值得高兴,但“万一太红了影响自己逛公园”也是一个需要掂量的困扰呢。
她的身上,有老成都人那种不需要太卷、张弛有度的生活哲学。
王小利的第一场文本,细究起来并没有特别深的立意,无非就是女性生活方式的自主选择和多样性。
像鸟鸟和梁海源点评的那样,她的创作角度并算不新颖,胜在准确、平实的语言和真实的想法并以此打动了观众。
如广智所说,王小利跟KID的这场PK,是“极致的真诚”和“极致的技术”之间的对决,最终真诚更胜一筹。
她段子里那些单身女性和已婚妈妈们的对比,既简单又生动,既戏谑又有自己的态度,既能直击痛点但又不会让人感到冒犯。
她精准抓住了女性在婚姻与育儿过程中被现实所绑架和裹挟住的部分价值观,有些无奈、有些小格局小灰暗甚至有点残忍却又真实得可爱的人性。
比如她为了合群而虚构出来的老公:“算了,别提了。”
“别提了”这句话,虽然简短得只有三个字,却提供了巨大的信息量,能瞬间获得对方的共情。就像碰杯时的省略号,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虚构出来的孩子:“四年级、成绩一般,在全成都市只能排第三名。”
她深谙在妈妈群体中,能立足于幸福感鄙视链顶端的就是“娃娃的成绩好。”
既准又狠的王小利,知道要把孩子虚构得超级优秀,才会斩断别人的好奇,让对方失去继续聊下去的欲望。
面对朋友的“关心”,她还得虚构烦恼:“我跟我妈吵架了。”
没想到跟朋友“撞烦恼”了,被朋友“巴拉巴拉”把话题接过去了。
看到这里,我忍不住一边拍打着腿一边狂笑。因为我也有这样喜欢“拦路抢劫”的亲人和朋友。
在她们面前,我很难获得一次性顺利讲完一件事情的机会。
常常是,当我起了个话题的开头,就被成功拦截到她们的主场。等我当完听众,再回头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初心了。
还有“虽然她的老公不在却又无处不在”的梗,也是直击一些已婚妇女的社交盲点。
我听了、笑了过后,也迅速反思自己有没有在未婚或未育朋友面前过度Cue到老公或孩子。
之前曾有闺蜜数落我爱在朋友圈“秀”孩子,这可是全职妈妈“没有自我只有娃儿”的一大铁证。
我当时心里全是不服和委屈,认为自己并没有过度晒娃。
过了一段时间后我理解了。一方面,她们对我抱有“恨铁不成钢”的疼惜。
另一方面,我们对“度”的理解和接受程度不一样。朋友圈里娃儿的频繁出镜,可能确实会给别人带来“无聊无趣、大可不必”的观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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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利的段子中,未婚未育的她和已婚已育的朋友表面看上去是矛盾、对立的,但在双方的互相调侃和来回过招中,并没有一方受到贬低或攻击。
这就是她文本的厉害之处。或者是她本身天真、纯粹的态度使然。
她在主流中小心翼翼又坦然坚决地维护自己的生活方式,同时把观察到的另一个女性群体中的困境与无奈,用幽默的对比给予了充分的理解和体谅。
我想补充(修正)一点的是,在现实生活中,应该极少(几乎没有)妈妈们会在单身女性朋友面前“炫耀”自己的身份。
反过来,妈妈们才是自认“矮三分”的弱势群体。我们对单身女性的态度,那真是明目张胆、赤裸裸地“羡慕忌妒恨”。
当然,这只是文艺作品的创作手法。我理解并笑纳小利段子中有关朋友的这点“虚构”含量。
小利在第一轮中,以简单、精准、真实的风格和扎实的文本赢得了满堂喝彩。她随性、自在、自信的中年单身女性形象,不仅给脱口秀舞台带来新鲜的活力,也给观众带来极致的快乐。
段子中的王小利“没有烦恼”。虽然这也只是艺术的夸张,虽然我知道这不符合人之常情,但我还是奢望生活中就是有这么一个王小利,她就是拥有零烦恼的底气和能力。
我是无法再体验单身、未育的自由和快乐了。
作为需要一直背负婚姻及育儿过程中苦与累的女性,我很乐于看见王小利“一个人的精彩”,并有“保护他方小利”的冲动。
我想看到她一直这么轻松自在、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