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故事脉络参考《三国志》、《华阳国志》、《后汉书》等相关史料。部分情节与观点为文学创作，请理性阅读。
建安十三年，冬。夜雾锁江。
长江水面泛着冰冷的铁青色，仿佛一面巨大的、破碎的镜子，映照着北岸曹营连绵不绝的火光。
周瑜站在东吴大营的望楼上，任凭刺骨的江风灌满他的锦袍。
他很年轻，年仅三十四岁。但他的眼神，却比这冬夜的江水还要深沉。
曹操号称八十万大军压境，战船遮天蔽日。投降的呼声，像瘟疫一样在江东的士族中蔓延。
孙权，他的主公，年仅二十七岁。整个江东的命运，都压在这两个年轻人的肩上。
周瑜的目光越过江面，投向了对岸那片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巨大阴影。
他知道，真正的威胁，不仅仅来自曹操。
01
夜色更深了。
周瑜回到中军大帐，帐内的铜鹤灯台里，烛火“噼啪”爆了一下，灯影剧烈摇晃。
他解下佩剑，随手扔在案几上。剑鞘碰撞木案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刺耳。
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感，正攫取着这位江东大都督的心。
烦躁的根源，不在于北岸的曹操。
对于曹操，周瑜有应对的信心。北方士卒不习水战，瘟疫已经开始在曹营中蔓延。只要一场大火，那所谓的八十万大军，不过是江中枯骨。
他烦躁的根源，在于一个坐着轮椅、手持羽扇的人。
诸葛亮。
这个名字，近几日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周瑜的心里。
数日前，当着江东群臣的面，那人舌战群儒，谈笑风生。他敏锐地抓住了主公孙权内心的犹豫，巧妙地运用激将法，最终促成了孙刘联盟。
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可越是顺理成章，周瑜越感到不安。
他不是张昭那样的腐儒，他看得懂诸葛亮的战略。那篇《隆中对》，周瑜早已派人搜集研读过。
“跨有荆、益，保其岩阻……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
这是一个宏大到令人战栗的构想。
更可怕的是，这个构想的第一步，就是赤壁。
诸葛亮来江东的目的，绝不仅仅是“结盟”这么简单。他是来“促成”这场战争的。
他要利用江东的水军，利用周瑜的才智，甚至利用曹操的轻敌，来为刘备，为那个还在夏口苟延残喘的“刘皇叔”，烧出一条生路。
烧出一个未来。
周瑜在帐中踱步。
他渴望胜利。他需要一场辉煌的胜利来奠定自己的地位，来稳固孙氏在江东的统治，来向天下证明，谁才是真正的英豪。
赤壁，必须赢。
但赢了之后呢？
曹操败退，刘备必然会趁机夺取荆州。届时，刘备将不再是丧家之犬，而是一头盘踞在江东卧榻之侧的猛虎。
而诸葛亮，就是这头猛虎的爪牙。
周瑜停下脚步，凝视着地图上“夏口”的位置。
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他每一步的行动，似乎都在那个人的计算之中。
这种感觉糟透了。
他，周瑜，江东的擎天玉柱，绝不能容忍自己成为别人的棋子。
“公瑾。”帐外传来一个温和敦厚的声音。
是鲁肃。
周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
“子敬，进来吧。”
鲁肃掀帘而入，带来一股江上的寒气。他看上去风尘仆仆，显然是刚从前线巡营回来。
“大都督，夜深了，还在为战事烦忧？”鲁肃的语气中透着关切。
周瑜没有回答，他走到灯火前，拿起剪刀，剪去了一截烧焦的灯芯。
火光重新明亮起来。
周瑜缓缓转身，目光如炬，盯着鲁肃。
“子敬，我问你，你觉得诸葛孔明此人如何？”
鲁肃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周瑜会问这个。他思索片刻，答道：“孔明乃当世奇才，见识高远，非寻常谋士可比。”
“奇才？”周瑜冷笑一声。
“子敬，你是促成联盟的功臣。但你是否想过，我们是在与虎谋皮？”
鲁肃眉头微皱：“大都督此言何意？曹操势大，孙刘联合，方能抗衡。唇亡齿寒，此乃孔明与我共识。”
“共识？”周瑜走到鲁肃面前，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子敬，你太忠厚了。”
“孔明所谋，非在曹操，而在荆州。他所图，非在联盟，而在天下！”
周瑜猛地一挥袖。
“赤壁一战，若曹操胜，江东覆灭，刘备亦亡，天下归曹。”
“若我们胜……”周瑜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
“曹操元气大伤，退守北方。刘备必趁势取荆南四郡，进而图谋益州。届时，他将如困龙升天，再难压制。”
“而这一切，都在诸葛亮的计算之中！”
鲁肃的脸色变了。他虽然忠厚，却不愚钝。周瑜的这番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他一直以来刻意回避的疑云。
“孔明……他竟有如此深远的图谋？”
“何止！”周瑜回到案几后坐下，端起早已冰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我今日设宴款待孔明，席间以言语试探。此人滴水不漏，应对自如。”
“我问他粮草筹备，他反问我水军调度。”
“我问他刘备兵力，他反问我江东虚实。”
“他的每一句话，都在反客为主，都在试图掌控局势。他的眼睛，仿佛能看穿我心中所想。”
周瑜将茶杯重重放下。
“子敬，这种人，太可怕了。”
“他就像一把藏在暗处的刀，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刺过来。”
大帐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鲁肃沉默了。他想起自己去夏口时，诸葛亮在草庐中分析天下大势的模样。那时的他，只觉得此人胸怀天下，是匡扶汉室的栋梁。
现在想来，那份从容与自信，背后竟藏着如此精密的算计。
周瑜看着鲁肃变幻的脸色，知道火候到了。
他站起身，走到鲁肃身边，双手按住他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道：
“孔明神机妙算，智谋远胜于我。”
鲁肃浑身一震。他从未听过如此高傲的周瑜，会亲口承认自己不如他人。
周瑜的声音变得更加阴冷。
“这样的人，若不为我东吴所用，将来必成心腹大患。”
他凑到鲁肃耳边，低沉的声音如同魔鬼的私语。
“子敬，当杀！”
02
“杀？”
鲁肃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他一把推开周瑜的手，后退了两步。
“公瑾！你疯了！”
鲁肃的声音在颤抖。
“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何况孔明是刘豫州的军师，是我们的盟友！此刻杀他，岂不让天下人耻笑？主公那里，你如何交代？”
“主公？”周瑜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屑。
“子敬，你还看不明白吗？主公年少，耳根子软。孔明几句‘激将’之言，就让他热血上头，全然忘了利害。”
“至于盟友……”周瑜冷哼。
“刘备现在兵不满万，将不过关张赵云。他拿什么做我们的盟友？他不过是想借我们的手，去烧曹操的船！”
“我们若杀了诸葛亮，刘备必定反目。曹操大军压境，我们内乱一起，江东危矣！”鲁肃急切地辩驳。
“妇人之仁！”周瑜厉声喝道。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戳在“赤壁”二字上。
“子敬，你看清楚！这一战，我们能输吗？”
“不能。”鲁肃答得斩钉截铁。
“既然不能输，我们就必须清除一切隐患！”周瑜的声音拔高。
“诸葛亮就是最大的隐患！他留在这里，我军的虚实，他探听得一清二楚。我的每一步部署，他都可能猜到。”
“万一……万一他与曹操暗通款曲，我们岂不是腹背受敌？”
“不可能！”鲁肃立刻反驳，“孔明志在匡扶汉室，岂会投靠曹贼？”
“匡扶汉室？”周瑜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汉室早已名存实亡！刘备，不过是借着‘皇叔’的名号，图谋自己的霸业！”
“公瑾，你这是臆测！”
“臆测？”周瑜猛地转身，死死盯住鲁肃。
“子敬，你我相交多年。我问你，当初你见孙权，献上的是何策？”
鲁肃一怔。
“是……鼎足江东，以观天下之变。”
“不错！”周瑜赞许地点头，“你的眼光，胜过张昭百倍。”
“但诸葛亮的《隆中对》，比你的‘鼎足江东’，更进一步！”
“他要的是‘三分天下’！他要刘备做那第三足！”
“而我们江东，在他的棋盘上，只是为刘备挡住曹操的屏障！”
周瑜一步步逼近鲁肃。
“子敬，你甘心吗？我江东六郡八十一州，无数将士的鲜血，难道就是为了给刘备做嫁衣？”
鲁肃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内心理性的一面告诉他，周瑜说得对。诸葛亮的威胁太大了。
但他感性的一面，又让他无法接受这种背信弃义的手段。
“公瑾，杀孔明，非同小可。此事……必须从长计议。”鲁肃试图缓和。
周瑜看出了他的动摇。
“子敬，我意已决。”
“此人不死，我心不安。大战在即，军心不可乱。”
周瑜缓和了语气，重新拉住鲁肃的手，将他引到灯下。
“我知你宅心仁厚。但你要明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我今夜找你，不是要你同意，而是要你配合。”
鲁肃心中一沉：“你要我做什么？”
“孔明此刻，就住在你的营中，由你负责接待。”周瑜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你是唯一能在他毫无防备之下，接近他的人。”
鲁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公瑾，你……你要我动手？”
“不。”周瑜摇头，“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何须你我动手。”
“我已在帐外埋伏了刀斧手。”
“你只需……”周瑜的声音压得更低。
“你只需在三更时分，借口商议军情，将他诱出营帐。”
“只要他一出帐，乱箭齐发，必死无疑。”
“事后，我们就宣称是曹操派来的奸细行刺，误杀了诸葛军师。刘备那边，我们再派人去安抚。他兵微将寡，就算心中怀疑，也只能忍气吞声。”
鲁… 鲁肃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个计划天衣无缝。
狠毒，且天衣无缝。
“公瑾……”鲁肃的嘴唇哆嗦着，“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周瑜淡淡道。
“除非，你能说服他真心归顺东吴。”
鲁肃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我去试试！孔明深明大义，也许……”
“子敬！”周瑜打断了他。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我许他高官厚禄，许他江东副都督之位，他都言辞闪烁，拒不表态。”
“此人，心比天高。他只认刘备那个织席贩履之徒为主公。”
“他的心，不在江东。”
周瑜松开手，背过身去。
“子敬，言尽于此。三更天，我在中军大帐等你消息。”
“要么，你提着他的头来见我。”
“要么，你就把他骗出来。”
“你自己选。”
鲁肃僵在原地，如坠冰窖。
帐外的江风，呼啸着，如同鬼哭。
他看着周瑜的背影，那个曾经与他并肩作战、意气风发的挚友，此刻显得如此陌生，如此可怕。
他知道，周瑜不是在商量，而是在下令。
如果自己拒绝，下一个被清除的，很可能就是他鲁肃。
鲁肃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公瑾……我……”
“出去。”周瑜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鲁肃失魂落魄地走出大帐。
寒风扑面，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他抬头望天，乌云蔽月，星光黯淡。
江东的夜，似乎要变天了。
鲁肃一步步走回自己的营帐。那段平日里只需一盏茶功夫的路，今夜却走得仿佛有一生那么长。
他的营帐就在不远处，灯火还亮着。
他知道，诸葛亮就在里面。
那个羽扇纶巾、谈笑自若的身影，此刻在他眼中，却成了一个催命的符咒。
他该怎么办？
是遵从周瑜的命令，背上千古骂名，诱杀盟友？
还是违抗周瑜，赌上自己的性命和江东的前途？
鲁肃走到帐前，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帐篷的布幔上，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坐着轮椅，正对着一盏孤灯，一动不动。
似乎在等他。
鲁肃的心，猛地一紧。
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03
鲁肃站在帐外，手心全是冷汗。
江风吹过营帐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嘲笑。
他不敢进去。
周瑜的命令还在耳边回响，冰冷而决绝。
帐内的影子，依旧一动不动。
鲁肃咬了咬牙。
他鲁子敬，生平最重信义。今日若行此卑劣之事，日后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可周瑜的顾虑，又何尝没有道理？
诸葛亮此人，如同一团深不可测的迷雾。赤壁若胜，他必将成为江东最大的威胁。
鲁肃的内心在天人交战。
一边是信义，一边是江东的未来。
他该如何抉择？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帐内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子敬，既已来了，何故立于帐外，饱饮寒风？”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帐幕，钻进鲁肃的耳朵。
鲁肃浑身一僵。
他竟然知道我在外面！
他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掀开了帐帘。
“孔明先生，深夜叨扰，实乃……”
话未说完，鲁肃便愣住了。
帐内，不止诸葛亮一人。
在诸葛亮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魁梧，面容刚毅，正低头擦拭着一柄青龙偃月刀。刀身在灯火下泛着幽冷的光。
关羽！
鲁肃的瞳孔猛地收缩。
关云长为何会在此地？他不是应该在夏口刘备身边吗？
关羽似乎感受到了鲁肃的目光，缓缓抬起头。
那双丹凤眼微眯，精光四射，仿佛两把利剑，直刺鲁肃心底。
鲁肃只觉得一股森然的杀气扑面而来，让他瞬间手脚冰凉。
“子敬，来，坐。”
诸葛亮仿佛没有察觉到帐内的诡异气氛，依旧微笑着，伸手示意。
他的轮椅旁，摆着一局残棋。
黑白二子，厮杀正酣。
鲁肃艰难地挪动脚步，坐在了诸Gě亮对面的席子上。他的目光，却始终不敢离开关羽手中的那把刀。
“子敬深夜到访，莫非是……大都督有何新的军令？”诸葛亮轻声问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地拾起一枚白子。
鲁肃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他听出了诸葛亮话中的深意。“新的军令”？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周瑜的杀心？
“不……不……”鲁肃慌乱地摆手，“都督……只是让我来问问先生，对破曹之策，可有高见。”
他编造了一个拙劣的谎言。
“哦？”诸葛亮微微一笑，并不戳破。
“高见不敢当。亮只知，北军不习水战，曹操粮草不济，军中瘟疫横行。此战，东吴必胜。”
他将手中的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上。
“啪”的一声。
“只是……”诸葛亮话锋一转。
“胜了之后，又当如何？”
鲁肃的心猛地一抽。
这和周瑜的担忧，一模一样！
“先生此言何意？”鲁肃强作镇定。
“子敬啊。”诸葛亮叹了口气，不再看棋盘，而是直视着鲁肃的双眼。
“你我皆是明白人。曹操一退，荆州空虚。我家主公，必取之。”
“届时，孙刘联盟，是分是合？是战是和？”
鲁肃冷汗涔涔而下。
他终于明白，诸葛亮今夜为何摆出这般阵仗。
关羽在此，就是一种无声的威慑。
他在警告鲁肃，更是在警告周瑜：我诸葛亮，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孔明先生……”鲁肃的声音干涩，“你……你都知道了？”
诸葛亮没有回答。
他缓缓摇动羽扇，目光投向帐外的黑暗。
“子敬，天时、地利、人和，方能成事。”
“今夜，风向不对。”
鲁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大营的旗幡，正无力地垂着。江面上，一丝风都没有。
鲁肃猛然惊醒！
周瑜的计划，是诱他出帐，然后乱箭射杀。
可今夜无风！
如果用箭，火光一起，势必惊动全营。周瑜想嫁祸给曹操奸细，根本行不通！
周瑜算漏了天时！
不……周瑜那样的人，怎么会算漏？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在鲁肃脑中炸开。
周瑜的杀招，根本不是乱箭！
他今夜召见自己，说的那番话，只是一个幌子！
诱杀是假，真正的目的……
鲁肃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此时，帐外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很轻，很杂。
不像是巡营的士兵。
倒像是……有人在包围这座营帐！
关羽擦拭刀的手停住了。他猛地站起，丹凤眼圆睁，杀气瞬间溢满了整个营帐。
“军师！”他低喝一声，横刀护在诸葛亮身前。
诸Gě亮却依旧镇定。
他看着鲁肃，缓缓开口：“子敬，周都督的待客之道，真是别致。”
鲁肃如遭雷击，面无人色。
他明白了。
周瑜今夜真正的杀招，根本不是他鲁肃，也不是帐外的刀斧手。
而是……
“不好！”鲁肃惊叫一声，猛地扑向诸葛亮！
“孔明先生，快走！”
“走？”诸葛亮淡然一笑，“子敬，往何处走？”
话音未落。
“嗤啦——”
一声刺耳的布帛撕裂声！
一只燃烧的火箭，竟射穿了帐篷的顶端！
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
无数的火箭，从四面八方射来！
这些箭，并非射向帐内的人，而是射向了帐篷周围堆积的干草和引火之物！
鲁肃骇然失色。
他负责接待诸葛亮，营帐周围的守卫，都是他的人。
什么时候……这里被堆满了引火之物？
“公瑾……”鲁肃绝望地嘶吼。
周瑜！他竟然要放火烧营！
他要将诸葛亮、关羽，连同他鲁肃，一起烧死在这里！
火势瞬间蔓延！
炙热的浪潮扑面而来，整个营帐顷刻间变成一片火海！
周瑜好狠的心！
他不但要杀诸葛亮，还要灭口！
他要制造一场意外失火的假象，将孙刘联盟的两位关键人物，一并抹去！
那支冷箭（火箭）究竟来自何方？营中谁才是真正的内应（周瑜早已策反了鲁肃的部下）？主公会相信他的辩解（鲁肃已死，死无对证）吗？
而这一切，难道仅仅是开始……？
04
烈焰滔天！
火舌疯狂地吞噬着营帐，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保护军师！”
关羽怒吼一声，青龙偃月刀猛地劈出！
刀风撕裂了燃烧的帐幕，硬生生开出一条通路。
“子敬，还愣着做什么！”诸葛亮厉声喝道。
鲁肃猛然惊醒。
他看着眼前这个临危不乱的文士，再想到周瑜的狠毒，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孔明先生，云长将军，这边走！”
鲁肃一把抓起轮椅的推手，用尽全身力气，向着关羽劈开的缺口冲去！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死了，周瑜的奸计就得逞了！
他要活着去见孙权，他要揭穿周瑜的真面目！
“噗！”
一支冷箭，穿过火幕，正中鲁肃的后肩！
鲁肃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子敬！”诸葛亮惊呼。
“别管我！快走！”鲁肃咬牙嘶吼，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背。
“想走？”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火海之外传来。
周瑜披甲持剑，从黑暗中缓缓走出。
他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江东弓弩手，箭矢上弦，寒光闪烁。
火光映照着周瑜俊美的脸庞，却显得无比狰狞。
“公瑾！你……你竟敢如此！”鲁肃捂着伤口，指着周瑜，气得浑身发抖。
“子敬，我给过你机会了。”周瑜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
“是你自己，选了死路。”
他看向被关羽护在身后的诸葛亮，眼中杀意更浓。
“诸葛孔明，我再问你最后一次。”
“降，还是死？”
诸葛亮坐在轮椅上，于烈火与刀剑之间，竟依旧从容。
他轻轻摇着羽扇，仿佛眼前的熊熊大火，只是庭院中的篝火。
“周都督好大的排场。”他微笑道。
“亮若不降，都督是打算将我二人，连同子敬先生，一起烧成焦炭，然后禀报主公，说是曹军奸细所为吗？”
周瑜的瞳孔猛地一缩。
诸葛亮，竟然连他的后手都算到了！
“你……”
“都督。”诸葛亮打断了他。
“火攻虽好，但今夜无风。火势虽猛，却只能困住这一方营帐，无法蔓延。”
“你调集如此多的弓弩手，名为防火，实为灭口。”
“你算准了子敬会来见我。你算准了云长会来护我。”
“你更算准了，只要我们三个都死了，这场‘意外’，就再无人可以辩驳。”
诸葛亮每说一句，周瑜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他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都被这个文士一层层剥开，赤裸裸地暴露在火光之下。
“好一个诸葛孔明！”周瑜咬牙切齿。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就更留你不得！”
“放箭！”
周瑜猛地挥下手中长剑。
“咻咻咻——”
箭如雨下！
“无耻鼠辈！”关羽怒目圆睁，手中青龙刀舞成一团旋风！
“叮叮当当！”
密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箭矢纷纷被格挡在地。
但箭雨实在太密了！
关羽武艺虽高，却要护住身后的诸葛亮和鲁肃，一时间险象环生。
“噗！”
又一支箭，射中了鲁肃的大腿。
鲁肃惨叫一声，再也站立不稳，跪倒在地。
“子敬！”
“云长！带军师走！”鲁肃用尽最后的气力，抱住了一名冲上来的江东士兵的腿。
“子敬先生！”诸葛亮目眦欲裂。
“走啊！”鲁肃回头，冲着他嘶吼。
“周瑜！你不得好死！”士兵一刀劈下，鲁肃的声音戛然而止。
“子敬——！”
诸葛亮眼睁睁看着鲁肃倒在血泊之中，这位忠厚长者的脸上，还凝固着惊恐与不甘。
“啊——！”
关羽爆发出一声震天怒吼！
他赤红的丹凤眼，此刻真的流出了血泪。
“周瑜小儿！拿命来！”
关羽将诸葛亮的轮椅猛地推向火场外的一处暗影，随即如一头暴怒的雄狮，冲向了周瑜！
“拦住他！”周瑜脸色大变，他没想到关羽竟悍勇至此！
江东士兵潮水般涌上，却被青龙偃月刀生生劈开一条血路！
刀光过处，残肢断臂横飞！
关羽的目标只有一个，周瑜！
周瑜心胆俱寒，他只是统帅，论武艺，如何是“万人敌”关羽的对手！
“放箭！放箭射他！”周瑜惊慌后退。
箭雨再次袭来！
关羽身中数箭，却浑然不顾，依旧猛冲！
“死！”
关羽一刀劈开两名挡路的亲卫，青龙刀带着无尽的杀意，直取周瑜项上人头！
周瑜骇然后退，脚下一绊，狼狈地摔倒在地。
他眼睁睁看着那冰冷的刀锋，在火光中急速放大！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当——！”
一声巨响！
一支长矛，从斜刺里杀出，精准地架住了青龙偃月刀！
刀与矛的碰撞，迸发出刺眼的火星！
关羽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发麻，蹬蹬蹬后退了数步。
他定睛一看。
来人身穿银甲，手持长矛，面容英武，正是江东宿将，程普。
“程公！”周瑜死里逃生，连滚带爬地站起。
“关将军。”程普的声音沉稳如山。
“此乃东吴大营，岂容你放肆！”
“老匹夫！滚开！”关羽杀红了眼，“今日我必斩周瑜，为子敬先生报仇！”
“报仇？”程普冷哼一声。
“鲁肃勾结外人，意图刺探我军机密，被大都督当场识破。如今畏罪自焚，与尔等同归于尽。关将军，你才是那乱我军心之人！”
“你……你血口喷人！”关羽气得浑身发抖。
“黑白岂容你颠倒！”
就在此时，诸葛亮平静的声音传来。
“云长，回来。”
关羽一愣，回头看去。
只见诸葛亮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火场边缘。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
孙权！
孙权一身便服，显然是匆忙赶来。他的身后，跟着张昭、顾雍等一众江东文武。
江东的决策者们，全到了！
孙权的脸色铁青，他看着眼前烧成废墟的营帐，看着地上的鲜血，再看看倒在血泊中的鲁肃。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大都督。”孙权的声音，冰冷得像江面上的浮冰。
“谁能告诉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瑜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孙权会突然出现！
“主公……”周瑜单膝跪地，“末将……末将正在处置奸细！”
“奸细？”孙权看了一眼鲁肃的尸体。
“子敬，是奸细？”
“正是！”周瑜一指诸葛亮，“此人勾结鲁肃，试图火烧大营，被末将及时发现！”
“哦？”孙权转向诸葛亮。
“诸葛先生，大都督所言，可属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坐着轮椅的文士身上。
今夜的胜负手，在此一刻。
诸葛亮轻摇羽扇，脸上不见丝毫慌乱。
他迎着孙权的目光，淡淡一笑。
“主公若信周都督，亮，无话可说。”
“主公若信亮，亮，有证人。”
“证人？”周瑜心中一惊。
“谁？”孙权问道。
诸葛亮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手。
黑暗中，两个人被押了出来。
是两名江东士兵。
正是刚才，周瑜派去纵火的弓弩手！
周瑜的脸色，瞬间惨白。
“孔明先生。”孙权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你，是如何做到的？”
诸葛亮微微躬身。
“亮自入江东，便知周都督气量狭小，必不能容我。”
“故，亮早已让云长将军潜入大营，以防不测。”
“至于这两位‘证人’……”诸葛亮笑道。
“周都督的计策虽好，却忘了一件事。”
“利诱。”
“都督能用高官厚禄收买他们来放火，亮，自然也能用荆州未来的城池，收买他们来作证。”
“毕竟……”诸葛亮看向周瑜，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画饼，总是比眼前的实利，更诱人。”
“噗——”
周瑜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他指着诸葛亮，眼中满是怨毒与不敢置信。
“你……你……”
他算计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到，诸葛亮的反击，竟是如此的迅猛，如此的……诛心！
05
大火，终于熄灭了。
但中军大帐的火，才刚刚烧起。
孙权端坐主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鲁肃的尸体，被抬了进来，停放在大帐中央。
周瑜跪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前襟，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程普等一众武将，站在一侧，神色复杂。
诸葛亮和关羽，站在另一侧。
张昭、顾雍等文臣，则在孙权下首，个个噤若寒蝉。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张昭。”孙权开口了。
“主公。”张昭颤巍巍地出列。
“依你之见，今夜之事，该如何处置？”
张昭看了一眼周瑜，又看了一眼诸葛亮，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为难。
一边是江东的擎天玉柱，总领水陆大军。
一边是孙刘联盟的关键，刘备的军师。
动了周瑜，军心必乱，赤壁之战还怎么打？
可不处置周瑜，如何给诸葛亮交代？如何给死去的鲁肃交代？
“主公……”张昭艰难地开口，“今夜之事，疑点颇多。鲁子敬……鲁子敬之死，或许……或许真是意外。”
“意外？”孙权冷笑。
“张公的意思是，孤的眼睛瞎了？”
“还是说，那两名纵火的士兵，是在梦游？”
张昭吓得立刻跪下：“老臣不敢！老臣只是……只是觉得大战在即，宜稳不宜乱啊！”
“宜稳不宜乱？”孙权猛地一拍案几！
“子敬尸骨未寒！盟友险遭毒手！这就是你说的‘稳’？”
孙权霍然起身，走到周瑜面前。
“公瑾，你抬头看着我。”
周瑜缓缓抬起头，昔日飞扬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
“主公……”
“啪！”
孙权一个耳光，狠狠扇在周瑜脸上。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死寂的大帐中。
所有人都惊呆了。
周瑜也愣住了，他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孙权。
“这一巴掌，是替子敬打的！”孙权的声音在颤抖。
“他是孤的股肱之臣！是孤的挚友！你竟敢……你竟敢杀他！”
“主公……”周瑜的嘴唇哆嗦着，“臣……臣是为了江东！诸葛亮不死，江东必亡！”
“住口！”孙权怒喝。
“江东亡不亡，孤不知道！孤只知道，你杀了子敬，你动摇了孤的军心！”
孙权指着帐外的黑暗。
“曹操八十万大军就在对岸！你却在此时，自毁长城！”
“你对得起伯符（孙策）的托付吗？你对得起江东的父老吗？”
周瑜被骂得面如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他完了。
无论赤壁之战是胜是负，孙权，都不会再信任他了。
“主公息怒。”
就在此时，一个淡然的声音响起。
诸葛亮。
诸葛亮缓缓摇动轮椅，来到大帐中央，停在鲁肃的尸体旁。
他俯视着这位忠厚的长者，眼中闪过一丝悲悯。
“主公。”诸葛亮转向孙权，微微躬身。
“子敬先生之死，亮，亦有责任。”
“若非亮执意促成联盟，或许……子敬先生便不会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孙权一愣。他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诸葛亮会站出来。
“先生何出此言？”
“周都督所虑，不无道理。”诸葛亮坦然道。
“亮之心，确在荆州，确在天下。赤壁之后，孙刘，是友是敌，尚未可知。”
“周都督为江东计，欲除亮而后快，此乃为臣之忠。”
此言一出，满帐皆惊。
周瑜也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诸葛亮。
他……他在为我说话？
“只是……”诸葛亮话锋一转。
“都督忠则忠矣，却用错了手段。错杀了子敬先生，更险些毁了孙刘联盟。”
诸葛亮深深一揖。
“主公。大战在即，曹操虎视眈眈。此刻，若斩大都督，军心必乱，正中曹操下怀。”
“若不斩大都督，亮与我家主公，又颜面何存？”
孙权眯起了眼睛。
诸葛亮这番话，看似在为周瑜开脱，实则是在将他逼入绝境。
他把皮球，又踢回给了孙权。
杀，还是不杀？
孙权陷入了两难。
他看着周瑜，又看看诸葛亮。
他知道，诸葛亮在等他的选择。这个选择，将决定孙刘联盟的未来。
“孔明先生。”孙权缓缓开口，“依你之见，当如何？”
诸葛亮笑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主公。”诸葛亮道，“亮有一策，既可安抚军心，又可保全大都督，更能……让曹操自乱阵脚。”
“哦？”孙权来了兴趣，“先生请讲。”
诸葛亮转向周瑜，微微一笑。
“周都督，亮闻你精通音律，不知……可愿与亮，共演一出‘苦肉计’？”
周瑜浑身一震。
他看着诸葛亮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眸子，心中升起一股无力的寒意。
他明白了。
诸葛亮，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他的命。
诸葛亮要的，是他的“权”。
从今夜起，赤壁大营的最高统帅，名义上还是周瑜。
但实际上，是孙权。
更是他诸葛亮。
“好。”周瑜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臣，遵命。”
他知道，他别无选择。
要么死，要么……成为诸葛亮手中的刀。
他选择了后者。
孙权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他扶起了周瑜，拍了拍他的肩膀。
“公瑾，委屈你了。”
“为江东，臣，万死不辞。”周瑜低头道。
“好。”孙权点点头，随即高声道。
“传孤旨意！”
“大都督周瑜，御下不严，致使奸细作乱，痛失重臣鲁肃，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三日！”
“程普，暂代大都督之职，总领水军！”
“诸葛亮先生，受惊遇险，孤心甚慰。特赐黄金百两，锦缎千匹，以安其心。”
“鲁肃……鲁子敬，忠义为国，不幸殉难。追赠偏将军，厚葬之！”
一番处置，看似公允，实则暗藏玄机。
罚周瑜，是给诸葛亮看的。
用程普，是稳住军中老将，更是分了周瑜的兵权。
赏诸葛亮，是安抚刘备。
厚葬鲁肃，是收买人心。
好一个孙仲谋！
诸葛亮心中暗赞。
这位江东之主，绝非周瑜口中的“热血少年”。他比任何人，都懂帝王心术。
今夜，江东死了鲁肃。
却也让孙权，真正看清了周瑜的野心，和诸葛亮的智谋。
最大的赢家，不是诸葛亮，也不是周瑜。
而是孙权。
0A
06
三日后。
江东大营，中军帐。
气氛依旧压抑。
周瑜面壁而坐，形容憔悴。那夜的吐血，让他元气大伤。
但比身体更伤的，是他的心。
兵权被夺，挚友（鲁肃）惨死，主公猜忌，宿敌（诸葛亮）在侧。
他，周瑜，成了最大的输家。
“都督。”程普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进来。”周瑜没有回头。
程普掀帘而入，将一封书信，放在周瑜案前。
“曹营的使者，刚刚送来的。”
周瑜缓缓转身，拿起书信。
是曹操的劝降信。
信中言辞倨傲，极尽威胁恐吓之能事。
“呵呵……”周瑜惨然一笑，“八十万大军，水陆并进……曹孟德，当真以为我江东无人了吗？”
程普看着他，欲言又止。
“程公，有话，但说无妨。”
“都督。”程普叹了口气，“主公……已经将水军的指挥权，交给了我。”
“我知道。”周瑜的语气很平静。
“但是……”程普一咬牙，“末将……还是想听都督的方略。”
“末将虽与都督素有不睦，但此战，关乎江东生死。论水战，论破曹，末将，不如你。”
周瑜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没想到，这位一向看不起自己的老将，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
“程公……”
“都督。”程普深深一揖，“鲁子敬的死，我很难过。”
“但你我，都不能倒下。”
“为了江东，为了主公，这一战，我们必须赢！”
周瑜看着程普花白的头发，心中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丝。
他缓缓站起，走到地图前。
“程公，请看。”
他的手，指向了曹营的位置。
“曹军战船，首尾相连，固若金汤。但，此乃水战大忌。”
“只需一把火……”
“火攻？”程普皱眉，“今已入冬，连日只有西北风，如何火攻？”
“风……”周瑜喃喃道。
“是啊，风……”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诸葛亮！”
“都督？”
“去！把诸葛亮给我请来！”周瑜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不……我亲自去！”
半个时辰后，诸葛亮的营帐。
周瑜和诸葛亮，相对而坐。
关羽依旧持刀立于其后。
“孔明先生。”周瑜开门见山。
“破曹，唯有火攻。但，无东南风，一切皆是枉然。”
诸葛亮轻摇羽扇，微微一笑。
“都督，可知‘天时’？”
“先生……莫非……”周瑜的心猛地一跳。
“亮不才，略通风水奇门之术。”诸葛亮故作神秘。
“甲子之日，冬至之时，必有东南风起。”
周瑜大喜过望！
“先生此言当真？”
“亮，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好！”周瑜猛地一拍大腿！
“先生真乃神人也！此战若胜，先生当居首功！”
周瑜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飞扬神采。他仿佛忘了三天前的刺杀，忘了鲁肃的死。
“公瑾。”诸葛亮忽然开口。
“嗯？”
“你我，演的这出‘苦肉计’，该收场了。”
周瑜的笑容，僵在脸上。
“先生……何意？”
“都督。”诸葛亮站起身，走到周瑜面前。
“鲁子敬先生的死，亮很难过。”
“但亮知道，他死得其所。”
周瑜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诸葛亮凝视着他。
“子敬先生，是你我之间，最大的障碍。”
“他忠厚，他重信义，他无法容忍你我的‘算计’。”
“所以，他必须死。”
周瑜如遭雷击，蹬蹬蹬后退两步，撞翻了案几。
“是你！”他指着诸葛亮，声音在颤抖。
“那夜……那夜你故意引我动手！”
“是你故意让关羽出现，激化矛盾！”
“是你故意……故意借我的手，杀了子敬！”
“不错。”诸葛亮坦然承认。
“不杀子敬，如何让你我，真正联手？”
“不杀子敬，如何让主公，真正信任我？”
“不杀子敬，你周公瑾，又如何肯心甘情愿地，为我所用？”
“你……你这个魔鬼！”周瑜浑身冰冷。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猎人，诸葛亮是猎物。
到头来，他才是那个被算计得最深的棋子！
鲁肃，程普，孙权……所有人，都在诸葛亮的棋盘上！
“都督，过奖了。”诸葛亮重新坐下。
“现在，你我，才是真正的‘盟友’。”
“曹操，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去吧。”诸葛亮挥了挥羽扇。
“用你的火，去烧出我隆中的三分天下。”
“用你的胜利，来祭奠子敬先生的在天之灵。”
周瑜失魂落魄地走出营帐。
他抬头望天。
天，还是那片天。
江，还是那片江。
但江东，已经不再是他的江东了。
赤壁。
建安十三年，冬至。
东南风大起。
周瑜立于船头，白袍染血。
火光映红了整个长江。
曹营的哭喊声、哀嚎声，响彻天际。
他赢了。
一场震古烁今的大胜。
他回头，望向南岸。
岸边的高台上，一袭白衣，羽扇纶巾，正遥遥望着他。
仿佛在说：
“公瑾，辛苦了。”
周瑜，又一口鲜血，喷在了冰冷的江水里。
07
赤壁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
曹操败逃华容道。
刘备趁势占据荆南四郡，如诸葛亮所料，一飞冲天。
孙刘联盟，进入了蜜月期。
孙权论功行赏，周瑜，依旧是江东大都督，权倾朝野。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周瑜的病，越来越重。
他时常在深夜惊醒，耳边总是回响起鲁肃临死前的嘶吼。
“周瑜！你不得好死！”
他开始怕冷，哪怕是盛夏，也要裹着厚厚的皮裘。
他开始多疑，看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像是诸葛亮的探子。
两年后。
周瑜在巴丘病逝，年仅三十六岁。
临终前，他上疏孙权，推荐鲁肃……不，鲁肃已经死了。
他推荐了另一个人，一个他曾经看不起，却又不得不倚重的人。
他写下了那句流传千古的遗言：
“既生瑜，何生亮！”
这声叹息，是嫉妒？是怨恨？
或许，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他终于，不用再活在那个人的阴影之下了。
鲁肃死后，诸葛亮亲自过江，吊唁。
灵堂上，诸葛亮抚棺痛哭，情真意切，闻者无不动容。
江东群臣，皆以为诸Eě亮仁义。
唯有孙权，在诸葛亮转身离去时，眼中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忌惮。
他知道，鲁肃的死，绝非“意外”。
他更知道，那个坐在轮椅上、手持羽扇的文士，才是这盘棋局中，最可怕的棋手。
他利用了周瑜的嫉妒，利用了鲁肃的忠厚，利用了孙权的野心。
他用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火，和一条无辜的性命，为刘备烧出了一个鼎足三分的未来。
很多年后。
东吴的史官，在记载赤壁之战时，关于鲁肃的死，只留下了寥寥数笔：
“十三年冬，曹公败于赤壁。肃不幸，殁于乱军之中。”
至于那夜的真相，那场大火，那场刺杀，那场博弈……
都随着滔滔江水，永远地湮没在了历史的尘埃里。
只有那刺骨的东南风，还在年复一年地吹过赤壁。
仿佛在诉说着，那个冬夜，权谋与鲜血交织的，不朽传说。
创作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