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刚当上解放军总参谋长不久的迟浩田,收到了一份特别的邀请。
作为军队的重要领导,迟浩田对各种邀请通常都很谨慎,尽量避免参加,除非是工作上真的需要,否则他都是能推就推。
今天收到的一份邀请非同寻常,尽管它不是什么重要的工作邀请,但因为邀请人是他的老朋友兼老领导张爱萍,这让迟浩田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如今,张爱萍已经从中央的重要职位上退休,虽然退居二线,但他作为一位为国家奋斗了大半生的老同志,仍然十分关心国家的许多大事。
刚见到迟浩田,张爱萍就急切地分享了自己对国家政策的一些看法,特别是关于军队的事,他讲得特别起劲,停不下来。
说着说着,张爱萍突然生气地说了一句:“饮鸩止渴!”这句话让迟浩田感到非常惊讶。
张爱萍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一场对话
1987年的一天,北京张爱萍将军家里来了位贵客,他就是刚刚当上总参谋长的迟浩田。
在一间小小的会客室里,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将军坐在沙发上,面对着沉默不语的迟浩田,滔滔不绝地说着话。讲到兴奋的时候,他还情不自禁地用手比画着。
整个会议中,张爱萍和迟浩田讨论的核心议题就是军队经商的问题。
在八十年代初,党中央决定允许军队参与商业活动,这一政策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和支持,甚至有人认为这是紧跟时代步伐的表现。然而,任何决策都会有支持者和反对者,在大家的热烈赞扬声中,当时的国防部长张爱萍提出了不同意见。
在中央做出这个决定但还没正式开始之前,张爱萍就已经明确表达了自己观点。
1985年3月,张爱萍以国防科委主任的身份,向党委组织写了一封严厉的信。在信中,他用犀利的口吻毫不留情地批评了军队经商,告诫一些干部“不要把自己的人格也变成商品”,并满怀激愤地要求严格禁止这一行为。
尽管张爱萍坚决反对,改革的浪潮还是无法阻挡。很快,军队经商的决定通过正式文件公布,一夜之间,全军上下都开始热衷于经商。昔日严肃的军营里,到处都能感受到市场活跃的气氛。
已经七十多岁的张爱萍面对这种情况,越来越气愤,开始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内心的不满和愤怒。
1987年11月,迟浩田从济南军区调到北京总参谋部,正式担任总长一职。得知老部下担任如此重要职务,张爱萍很快找到了他,一起讨论军队经商的相关问题。
迟浩田后来回忆,张爱萍在谈话时引用了许多历史例子,讲述了古代王朝军队经商的故事。说到激动处,将近八十岁的张爱萍将军还特别引用了南宋抗金英雄岳飞的一首词,特别是念到“靖康耻,犹未雪”这句时,张爱萍意味深长地说:“我们应该吸取历史教训,不要像岳飞那样只能愤懑不已。”
在迟浩田的回忆里,张爱萍主要讲了宋朝的例子,还愤怒地说了一句让他至今难以忘怀的话:“军队经商就是饮鸩止渴!”
喝毒酒解渴
“饮鸩止渴”这个成语原本是指喝毒酒解渴,后来引申为用有害的方法解决眼前的问题,而不考虑之后的严重后果。不得不说,张爱萍将军用这个典故来形容军队经商,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站在上帝的角度看,我们都知道军队经商的后果,但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这一点。
在哲学里有这样一句话:“存在的都是有理由的。”也就是说,任何东西存在都有它的道理。比如,军队做生意这件事,在今天看来很奇怪,但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它也有存在的道理。
那时候,改革开放刚刚开始,国家把发展经济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受到这种新思路的影响,各行各业都开始了大变样。在军队方面,变化主要体现在裁军上,比如1985年的那次大规模裁军,大家都很熟悉。
发展经济不能只靠裁军,还要在经济建设上多下功夫。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政策指导下,军队的军费逐年减少。其他行业和地方都在快速发展,但保留着计划经济时代特征的军队却连日常开支都成了问题。
为了处理军队的资金问题,并响应新时代自力更生的号召,中央军委最终决定让军队参与经商。这个决定要求军队改变过去的习惯,学习企业的运作方式,实现自我盈利和自负盈亏。于是,一场大规模的军队经商活动就此展开,这就是当时军队经商的大背景。
明白了那个时代的情况,我们就能够理解为什么军队会去经商。就像鲁迅先生说的:“这难道从来就这样吗?”
答案是否定的,过去的一些做法并不一定正确,更何况是特定时期内的产物。军队经商就像是一把双刃剑,在带来巨大财富的同时,也带来了不少不可忽视的问题。
在当时的将军和干部们当中,不少人发现了这个问题,而最早察觉并坚决反对的,就是张爱萍。
张爱萍当时身兼多职,既是国防部长又是国防科委主任。作为在战场上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军,他对军队里的变化和动态非常关心,也非常了解。
在那个时候,很多城市里都能看到军队开的旅馆、饭店、加油站和酒吧等,甚至有些通信兵还利用职务之便做起传呼业务。如果这些还算正常的商业行为,那么由此引发的腐败和军事力量削弱的问题就严重多了,不能再视而不见了。
有一次,张爱萍将军作为国防部长,接见了来访的美国防长。在交谈中,美国防长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说:“我们不会向你们出售武器的。”态度非常傲慢。
张爱萍一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大怒道:“谁要买你们的武器!你们美国人在内战中倒是卖过给蒋介石武器,帮他打内战,可最后反而让我们更快地打败了蒋介石!”
张爱萍的话,把那些自以为是的美国人都给说得哑口无言了。
通过这件事,张爱萍深刻认识到,并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像商品一样随意交换,特别是在军事方面。这也让他更加清楚地看到了军队搞商业活动的潜在问题。
在与儿子交谈时,张爱萍说:“军队经商是为了让军队自己养活自己,这个想法本身不错。但关键在于,这种方式真的能养活军队吗?用这种方式养大的军队会是什么样的呢?”
这是一支能让百姓信赖的军队吗?是一支能在外敌入侵时不惜牺牲,保卫家园的军队吗?这根本不是方法的问题,而是态度的问题!
张爱萍深刻意识到军队经商的种种问题,于是长期不断地向领导反映情况,表达自己的观点,希望上级能有所改变。经过多年的努力,终于有一天深夜,他收到了期待已久的好消息。
高大挺拔
在1998年7月22日晚上,当时担任国防部长的迟浩田收到了一封特别的信件。
当他知道这封信的来源时,心里不禁一阵紧张。等他打开信,仔细看了一遍后,他的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这一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马上把这封信交给老领导张爱萍。
几经波折,这封信终于到了张爱萍的手里。当88岁的张爱萍看到这封信时,他内心的喜悦和激动简直无法用语言表达。
从上世纪80年代初到1998年,张爱萍花了十几年的时间,一直坚持不懈地向中央汇报军队经商的问题。终于,在一个夏日的深夜,他等来了回复。
在江主席和中央军委众多老同志的批准下,禁止军队经商的命令迅速发布。在中央的果断行动下,一夜之间,大街小巷那些挂着军营牌子的营业场所全都停业了,各种乱七八糟的现象也被迅速控制住了,整个军队的风气焕然一新。
这一切都有张爱萍的一份功劳。
对于不熟悉张爱萍将军的人而言,初次听到他坚决反对军队经商时,或许会感到有些惊讶。但深入了解之后,就会发现,这样的态度在他身上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张爱萍将军在两任中央领导的评价中都有独特之处。毛主席说他“好犯上”,邓小平说他“惹不起”,就连老帅叶剑英也说他是“浑身长刺”。
然而,这个‘刺头’虽然常常让人头疼,但他其实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
张爱萍将军的光辉一生,除了在革命战争中英勇战斗,立下赫赫战功,他还长期领导着国家的国防工业。
在五六十年代,只要是跟国防工业有关的大事,几乎都能看到张爱萍的身影。他曾四次担任核试验委员会的负责人,我国第一代地对地导弹的爆炸试验,还有第一次原子弹的塔爆和空爆,张爱萍将军都亲临现场,担任试验的总指挥。
可以说,在任何与导弹和原子弹等国防武器相关的地方,不论是西北的荒漠还是深山里的森林,都能看到张爱萍辛勤工作的身影。
如果说聂荣臻元帅是“科技元帅”,那么张爱萍就是当之无愧的“科技上将”。他用满腔热情为新中国国防事业撑起了一片天,这就是所谓的“顶天”。
张爱萍在这么大的功劳面前也没有骄傲自满,反而选择把功劳和名声都藏起来。
1982年,十二届一中全会上,作为党内老同志的张爱萍出乎意料地没有被选入中央政治局。当时,党内的许多领导同志都纷纷为他鸣不平,认为他的功劳大、资历老,理应进政治局。甚至有人提出要退位让贤,但都被张爱萍一一婉拒。
张爱萍回到家,儿子也为这事为他抱不平。但老将军一听儿子这么说,立刻生气了,大声说道:“政治局哪里是随便就能进的?自己有多少能力,做了多少事,心里没数吗?职位再高,不做事,老百姓照样会骂!”
做了大贡献却不自夸,身居高位也不骄傲,为人正直,一生都只为国家好,这就是张爱萍将军。难怪他去世后,迟浩田会称赞他“做人顶天立地,豪情壮志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