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隆广场五楼的灯光暗了。曾经排队长龙拐三个弯的湊湊火锅，如今只剩下一片围挡。保洁阿姨拿着拖把经过时，忍不住跟保安嘀咕："这才几年光景啊，连'鸭血西施'都撑不住啦？"玻璃门上"即将开业"的贴纸在夕阳里反着光，倒映出对面奶茶店排队的年轻人——他们手里还攥着去年湊湊积分换的买一赠一券呢。
无锡老饕们记得清楚，2018年那个冬天，湊湊带着台湾奶茶配火锅的新鲜劲儿闯进恒隆。穿汉服的服务员端着会冒仙气的锅底，鸭血豆腐免费续的招牌打得震天响。住在河埒口的张阿姨第一次带孙女来，被198元的双人套餐惊得直咂嘴："乖乖，这价钱够买三只老母鸡煨汤了！"可小姑娘对着能拉丝的芝士虾滑拍照时，隔壁桌的网红正把麻辣锅里的和牛涮出玫瑰形状。
万象城的闭店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去年深秋关张那天，店长把最后半筐鸭血送给熟客王老板。这个开着宝马X5来吃宵夜的建材商，边往后备箱装鸭血边叹气："你们家的奶茶比隔壁专营店还浓，可惜现在请客户吃饭要转场了。"他手机里存着店员微信，朋友圈最新动态是转行去卖预制菜的海报。
海岸城的后厨现在忙得脚打后脑勺。原先恒隆的老主顾涌过来，带火了"闭店同款"的胡椒猪肚鸡锅。李厨师长揉着酸痛的膀子说："以前恒隆店要备五十斤鸭血，现在咱这儿得备八十斤。"新来的服务员小赵没见过这阵势，上菜时差点打翻奶茶杯，被领班瞪了一眼："慌啥？当年他们在恒隆，高峰期等位的能把电梯口堵成春运火车站！"
八佰伴的店长算账时发现个怪现象：客单价从人均150元悄悄滑到120元。常来的大学生组团开发出新吃法——点个最便宜的菌汤锅，狂续十二轮鸭血豆腐当主食。收银台贴着新告示："免费续加食材限用餐两小时内"，落款日期正好是恒隆闭店第二天。玻璃窗上倒映着对面新开的重庆火锅，霓虹灯牌闪烁着"人均69元畅吃"。
湊湊总部年报里藏着更耐人寻味的数字。2024年全国关了73家店，相当于每五天就消失一家。北京朝阳大悦城的闭店清仓时，黄牛倒卖储值卡的手法堪比演唱会门票。上海静安寺店最后一天，白领们举着奶茶杯在logo墙前合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网红景点打卡。
无锡餐饮圈最近流行个段子：判断火锅店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后厨冰柜里冻着多少鸭血。老周在锡山区开了二十年火锅店，他蹲在恒隆施工围挡外抽烟："这些花头精多的网红店，跟流行歌曲似的，调门起太高容易唱劈喽。"火星子溅到地上，正好落在一张被踩脏的优惠券上——那上面印着"买锅底送奶茶"的广告语，有效期到2024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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