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库曼斯坦:沙漠深处的永久中立国与闭锁生活三十年
初次听说土库曼斯坦,是在一个老同学的婚礼上。席间他喝高了,拍着桌子说:“你知道世界上最难进的国家是哪儿吗?不是朝鲜,是土库曼!”当时我还不信,回头查了查资料,这才发现这地方真是比谜团还要神秘。
先说个小插曲。2018年有个河南商人叫老王,为了做地毯生意,千里迢迢飞到阿什哈巴德。他带着厚厚一摞文件、各种公章、介绍信,还得找当地“担保人”出面才能下飞机。后来听他说,在机场足足被晾了五小时,就因为邀请函上的签字歪了一点,被边检反复核对——最后还是靠那位担保人的一句话才放行。这事儿搁国内早就炸锅,但在土库曼,人家觉得理所当然。
这片土地面积不小,比德国大不少,却只有七百万人口,大多分散在沙漠边缘的小城镇和村落里。日常生活简单又拧巴,比如有些地方至今流传着部落长者讲古时候“匈奴骑马南下”的故事,说得跟昨天刚发生似的。我认识的一位新疆维族老师曾经支教过半年,她回来后最大的感受就是,“每天都像活在八十年代电视剧里”,街头巷尾全是苏联遗风和奇怪的新规矩混搭。
天然气,这玩意儿简直成了他们的命根子。据联合国能源署统计,储量全球第四,仅次于俄罗斯、伊朗和卡塔尔。但资源再多,也架不住政策死板。有一年冬天,当地电厂因为设备老化断供半个月,不少家庭只能靠煤油灯取暖,有老人抱怨:“咱脚底下踩的是金山银山,可屋里连热水都烧不上。”而政府嘴硬,说这是为“节能减排”。
1991年独立以后,他们选出的第一任总统尼亚佐夫,一度把自己捧成神一样的人物。他写了一本《鲁赫纳马》,全国上下都得背诵,包括开车考驾照也要考这本书内容。据说当时首都广场上竖起一座会旋转的大型纪念碑,每天定时对太阳转动,据官方解释,这是象征民族灵魂永远追随光明方向——其实更多人觉得就是花钱烧包罢了。
外交方面倒挺巧妙。1995年,他们主动跑去联合国申请永久中立身份。当时安理会几个大佬琢磨半天:这个亚洲小国既没啥军事野心,也没跟谁结仇,中立就中立吧。从此以后,无论俄美欧怎么拉拢,它总是一副“不站队、不掺合”的态度,就像胡同口那个谁家的二大爷,只管自家菜园,从来不凑热闹。
经济结构单一带来的麻烦也不少。一位曾经参与中国-中亚天然气管道建设的小工程师私下吐槽:“技术员短缺严重,有时候一个焊工能顶三个用。”工资虽然高,但外汇黑市乱得很——官方汇率1美元兑3.5马纳特,可黑市已经飙到18.5以上。本地年轻人大批往国外跑,有段时间甚至出现过医生集体辞职偷渡哈萨克斯坦打零工现象。在阿什哈巴德郊区某医院门口,经常能看到排队等药品的人群,大妈们边晒太阳边聊家长里短,“今年又涨价啦,上次棉花收购价也是这么糊弄咱。”
旅游业更别提,一整年下来据官方数据不过万把游客,多数还是因公务或亲属探访。“外国游客来了基本寸步难行,”有上海旅行社业内人士透露,“哪怕拿到了签证,全程都有专门导游陪同,看景点也不能脱团,更别想随便拍照发朋友圈。”
媒体环境嘛,那是真正意义上的“一言堂”。2015年前后,全国范围内拆除卫星接收器,美其名曰美化城市,其实是彻底切断境外信息渠道。有一年BBC记者试图潜入采访,被拒之门外,据无国界记者组织评估,自由指数仅比朝鲜好一点点。同样严格还有网络管理,本地网民习惯用USB手拷新闻,小青年调侃:“这里最大的网站,就是国家电视台主页。”
至于宗教氛围,也颇具特色。本地穆斯林传统浓重,但基督徒社区极少,相关书籍往往遭遇检查扣押。我问过一位塔吉克裔司机,他悄声告诉我:“祈祷可以,但最好别张扬,否则容易惹麻烦。”去年圣诞节期间,还有传闻称几户东正教家庭被警察约谈,只因装饰彩灯太显眼。这种事报纸从来不会登出来,只能靠邻居之间私下流传。
顺便提一句,当年的总统尼亚佐夫特别爱折腾新规矩,比如强制禁止金牙(据说影响形象)、芭蕾舞(太西方)、电子游戏(浪费时间),甚至连狗叫声太响都会挨罚款。他去世后继任者稍微松绑一些,不过核心权力始终牢牢抓在自家手里,现在已经父子相承变成政治世袭。不久前还有段视频流出,新总统塞尔达尔骑骆驼巡视农田,引发坊间笑谈:咱这是回归游牧祖训?
2020疫情爆发期间,这里的防疫政策更让人摸不到头脑。一开始政府坚称“境内零病例”,所有医疗机构严禁使用新冠相关词语。不久卫生部门偷偷向世卫递交报告,请求援助呼吸机和药品,而普通百姓则通过亲戚关系买走路条去黑市买退烧药。“我们这里没有病毒,你们看新闻了吗?”出租车司机这样打趣乘客,同时顺手关掉广播里的国际频道换成本地歌谣——歌词唱的是“大漠黄沙守望和平”。
2025即将迎来所谓永久中立三十周年庆典,各类会议论坛筹备如火如荼。不过身边熟悉的一些留学生朋友却苦笑摇头,说最近几年返乡越来越难办手续,不少计划直接留欧美工作算完。有句当地俗语讲得妙,“宁可守住自己的羊圈,不做别人院子的看门狗。”意思浅显,却道尽封闭与自保背后的复杂心理账本。(部分数据参见IMF 2024年度经济展望、《中央亚细亚历史笔记》及新疆大学社会调查组内部资料)
邻居家的孩子今年暑假还特意给我寄来两张明信片,一张画着燃烧几十年的达瓦扎火坑,上面写着“来自天堂入口”;另一张则画满各色骆驼,说祝叔叔身体健康万事顺遂。我琢磨半天,把它贴冰箱门上,每每瞅见,总觉那股遥远又孤独的气息扑面而来,好像隔壁村王婶念叨她小时候听母亲讲苏联解体前夜大家围炉吃馕饼一样,都藏着些许温情,又让人猜不到结局到底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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